我露出八颗牙齿:「您好。」
她的眼神很奇怪,是那种把你夹在筷子七上八下涮涮,然后看你熟没熟的感觉。
我感觉我像片毛肚。
「我听你们白总提起过你,说你听话老实,呵呵。」
她似笑非笑,「看来也不能尽信。佟冬冬,这名字真响亮,跟你人一样。」
我傻了。
语言这个东西吧,是有歧义的。
可我七想八想,怎么都只能想出一种解释。
她在嘲讽我!
显然,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我一个。
梁湾站在身后,疯狂冲我挤眉弄眼:风驰
这可是甲方妈妈!
我委屈。
我忍了。
不行。
忍不住。
眼泪跟小虫子似的往外顾涌,我拼命眨巴眼睛:「哈哈哈哈谢谢夸奖,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天天开开心心的,哪怕一个人也要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。」
不行了,越说越想哭。
我想我爸妈了!
两行眼泪「刷啦」一下就下来了。
我突然想起来,这两年我回家的次数手指头掰着都能数过来。
为什么?
因为白衡这个崽种每逢节假日必定约我出去「找灵感」!
一会去美术馆,一会去山上采青,一会参加什么沙龙会,还时不时问我两句工作进展。
直到我摆烂了,把这些邀约通通拒绝了,他还不死心,隔几天给我发点艺术鉴赏。
跟着这样的上司,我跟给自己找了个爹有什么区别!
亲爹尚且知道父慈子才孝,驴拉磨盘也得拿根胡萝卜吊着。
白衡这崽种只有一张脸,能看还不能吃!
俗话说望山跑死马,我这匹马再能跑,也跑不过黑心老板的千层套路。
昨天才刚跟梁湾回忆了过去被奴役被压榨的悲惨事迹,我这一哭简直像是水坝开闸,压根停不下来。
梁湾傻了。
甲方妈妈也傻了。
她绕着我转了两圈,慌了,一迭声尖叫。
「你哭什么!」
「别哭了!你们老板还以为我欺负你了!」
然而对于号啕大哭的人来说,越是大声压制越会反弹。
我拉开嗓子嚎,打定主意哭完就写辞呈,于是一个哭腔拉了山路十八弯,把老板都引出来了。
「佟冬冬?谁欺负你了?」
他扳过我的肩膀,语气好像还很焦急,两手捧着我的脸,给我擦眼泪。
然后气急败坏地吼:「谁?谁干的!」
视线落到一个点时,他身体僵硬了。
他颤抖了。
他说。
「……妈?」
——妈?
十分钟后,我又坐在办公室里,和老板母子大眼瞪小眼。
仔细一看,两人确实长相酷似,都有种冰冷女王范。
老板难得温声细语地对我讲话:「佟冬冬,我妈这个人不太会说话,但她其实挺喜欢你的,你别介意。」
老板妈妈脸色尴尬,把头一撇:「还不是怪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误导我!」